吐蕃建筑在河西走廊有什么特點?
公元670年至849年,吐蕃鼎盛時期,其勢力曾占領大唐長安,后占領河西走廊和安西四鎮,歷史百余年。在此期間,吐蕃建筑文化對當地建筑活動的影響如何?吐蕃在河西走廊留下建筑遺跡嗎?這一直是一個未解之迷。
2017年12月,西藏建筑文化學者徐宗威先生對河西走廊和敦煌莫高窟進行了實地調查研究,并提出了初步研究結論,揭開了這一歷史迷。專家組參觀了武威、張掖、酒泉、嘉峪關、敦煌等河西走廊古鎮,參觀了敦煌研究所,查閱了敦煌歷史文件,觀看了莫高石窟,特別是中唐時期和吐番占據了一些與河西走廓密切相關的洞穴,研究了這個問題,希望找到答案。
徐宗偉表示,調查的基本結論是,河西走廊沒有留下吐蕃建筑遺跡,其建筑文化影響有限。雖然敦煌歷史文件中有吐蕃卷,莫高窟壁畫中有吐蕃贊普禮佛和問病圖,還有藏族長袖歌舞圖。但這并不意味著河西走廊中有吐蕃建筑遺跡。我們可以從調查的八個方面進一步分析這一結論:
1、寺院布局
河西有許多走廊寺廟。在武威大佛寺、鳩摩羅什寺等寺廟中,可以清楚地看到中原寺廟的軸線和對稱布局。在瓜州開元寺(當地人稱塔爾寺)遺址,寺廟建筑建于唐代。雖然已經倒塌,但仍然可以看到寺廟建筑的軸線布局,以及東西兩側鐘樓和鼓樓建筑的平臺基礎。在莫高石窟眾多壁畫中,對寺廟和城市輪廓的描繪(見莫高石窟壁畫)仍充分反映了中原寺廟和宮殿建筑的軸線和對稱布局。
西藏的寺廟建筑布局多為分散或自由布局布局,主要是措勤大殿建筑,其他扎倉、護法大殿建筑散落在周圍。這種布局形式,是因為早期吐蕃建筑遵循古代宇宙觀,有當時建造的大昭、桑耶、托林寺等。后期薩迦政權建立后,強調宇宙空佛教觀,世事無常,無我不能,放下執著。寺廟和宮殿的建筑布局追求隨意自然,以薩迦、丹薩替、甘丹寺為證據。但在河西走廊和莫高石窟壁畫中,沒有寺院分散布局,布局隨意靈活。
2、殿堂平面
河西走廊的殿堂建筑平面多為矩形、圓形、多邊形等,與吐蕃時期的建筑平面相同或相似。但是吐蕃早期殿堂建筑平面,與河西走廊地區有比較大的差異。河西走廓地區的開元寺、大佛寺,其主殿和配殿的建筑平面以矩形為主;吐蕃時期的寺廟,如大昭寺的覺康大殿平面,是印度的毗可羅式(也稱支提式)。也就是說,在宮殿的三面墻上,建造了一個與大堂相連的洞穴,形成了與幾個佛陀相連的主要建筑空間的平面。
在河西走廓寺廟殿堂和莫高石窟的建造中,沒有這樣的殿堂平面。雖然一些洞穴殿堂的挖掘形式類似于毗可羅式,但在洞穴大堂周圍的三面墻中間有祭壇和佛龕(當地人稱為四面墻和三個佛龕),但它們畢竟不是與其他佛殿相連的佛殿,而是凹進墻里的佛龕。所以不能說莫高石窟的殿堂平面是毗可羅式(支提那式)平面。
3、結構形式
作為世界三大建筑體系之一,中國建筑的木結構體系是其核心特征。木結構的應用和技巧,如屋頂框架、屋頂結構和榫頭結構,是完美的,無法添加。在中國南北的古建筑中,你可以感受到它燦爛的魅力。武威文廟、嘉峪關城、大佛寺等歷史建筑的木結構形式和實踐也令人驚嘆。
莫高石窟大量壁畫充分體現了中原建筑屋頂、飛檐、斗拱等中國建筑的木結構體系特征。吐蕃建筑雖然是土木建筑,但其結構形式多以柱網結構為核心特征。吐蕃建筑以土石夯筑為墻體,墻體分割獨立存在。四面墻的中間柱用梁支撐屋頂。這種結構形式廣泛應用于吐蕃,直到西藏和平解放(見布達拉宮壁畫)。中原與西藏的建筑結構形式在建筑承重、木架形式、榫頭結構等方面有本質區別。由于結構形式的不同,西藏房屋數量的稱謂有幾根柱子(有幾根柱子有幾個房間),中原有幾個房間(有幾個房間有幾個房間)。調查期間,河西走廊地區沒有吐蕃結構房屋,包括莫高石窟壁畫。
4、塔柱做法
塔柱在莫高石窟大中型洞窟的開挖中被采用。這對石窟承重和結構安全起到了很好的作用。當地人也被稱為中心柱。起初,看到塔柱的做法,以為終于找到了吐蕃建筑的影子。由于早期的吐蕃建筑,尤其是寺廟建筑,遵循古代佛教宇宙觀,認為世界有三個世界,由世界中心、四大洲和八小洲組成。在建筑實踐中追求世界中心的建設,以壇城(曼陀羅)的形式追求宇宙三界的建筑氛圍。吐蕃時期的托林寺、桑耶寺和大昭寺都試圖反映這一佛教思想,并認為包括帳篷在內的每一棟建筑都可以被理解為世界的縮影。房子和帳篷里的柱子是世界的中心,可以沿著這個中心到達天堂(無色界)和地獄(欲界)。莫高石窟的佛堂也可以理解為一個世界的縮影,塔柱從地而生,直接進入穹頂,自然可以想象為世界的中心。然而,經過反復閱讀,如果塔柱被視為世界的中心,佛堂被視為壇城(曼陀羅)的縮影,那就有點牽強了。
因為在吐蕃時期,桑耶、托林等寺院按照三界觀和壇城(曼陀羅)構思建造的建筑都非常相似。例如,桑耶的烏孜大殿是世界建筑的中心;莫高石窟的塔柱是早期承重結構的一部分,位于佛堂后面。后期塔柱與佛背屏結合處理,部分洞穴塔柱倒錐形,模仿佛教須彌山,繪制中原屋舍和佛教人物造像。盡管它非常巧妙和藝術。但這與吐蕃對世界中心和壇城的追求和做法大不相同。如果莫高窟的塔柱被描述為世界中心,但它們不在佛教中心;祭壇被描述為須彌山,但周圍沒有建筑空間,如四大洲和八小洲。因此,莫高窟的塔柱和須彌山的做法不能說是吐蕃建筑或建筑文化的遺跡。只能說,他們表達了中原僧侶對佛教的信仰和方式。
5、屋頂做法
河西走廊寺院、府衙和其它歷史建筑以坡屋頂見多。采用莫高石窟的窟頂『人』字形和『方斗』大多數嵌入式屋頂顯然是當地和模仿中原歇山、硬山等屋頂形式,而不是吐蕃寺廟和宮殿屋頂。在西藏歷史上的衛生、西藏、阿里巴巴等地區,大部分建筑采用平屋頂的形式。吐蕃時期修建的布達拉宮、大昭寺和小昭寺都可以看到平屋頂的做法。林芝地區靠近喜馬拉雅南坡,有坡屋頂建筑,但只是干欄建筑,下面是木框架基礎層,上面是雨坡頂層,應該是原始建筑形式。莫高石窟內嵌的人字形屋頂違背了吐蕃平屋頂的做法。而且這種相對原始的干欄式建筑屋頂更不可能用于佛堂,以顯示高貴。雖然今天在西藏可以看到建筑物上的金頂(坡屋頂),但這是元代薩迦南寺八思巴殿加建金頂后陸續建造的。清朝時期,布達拉宮上的幾座金頂也為五代及后幾代達賴喇嘛修建了靈塔。
莫高石窟的一些洞穴有藻井,但不太可能來自吐蕃,而是模仿中原宮殿建筑中藻井的做法。東漢時期,張衡的作品《西京賦》出現了「蒂倒茄在藻井里,披著紅獵」,我寫了藻井。藻井建在中原皇帝或宮殿寶座上方,以示高貴。吐蕃時期,如果少數宮殿寺廟建筑有藻井,早期模仿印度,后期模仿中原。
6、佛龕做法
供奉佛陀是莫高窟眾多石窟的主題。然而,在大大小小的洞穴中,供奉佛陀的祭壇主要是中原地區的磚砌和凹形平面。由于采用了闕的形式,河西早期走廊地區的佛龕大多是闕龕,莫高窟壁畫中有更多的闕龕。自西周以來,中原地區的闕被廣泛使用,包括城市闕、府闕和宅闕,以示高貴和高貴。
在西藏的寺廟建筑中,以矩形平面為主的佛以矩形平面為主,佛龕形式更加簡單,沒有使用闕龕形式。很少有殿堂的佛龕采用吐蕃建筑中柱網形式的一對柱和弓木(見右圖),鑲嵌佛龕背面屏幕,制作木制壁龕,吸收中原佛龕雕刻吉祥八寶進行裝飾,以示對佛陀和眾神的尊重。吐蕃佛龕在河西走廊的古建筑和莫高石窟中沒有出現。
7、佛像供奉
在莫高石窟的佛像供奉和形式上,與吐蕃時期的佛像供養有很大的不同。在莫高石窟和河西走廓地區的主要佛殿中,佛像是標準化和定制的。例如,大佛寺通常是釋迦牟尼或三代佛像。在莫高石窟,佛像是釋迦牟尼和弟子迦葉、阿難、菩薩和天王的雕像。這反映了佛教進入中原早期的佛像供奉形式。但在西藏,佛像供奉可謂變化靈活。例如,在大昭寺,雖然覺康主廳有佛陀釋迦牟尼和菩薩雕像,但在主廳的其他寺廟,還有松贊干布、文成公主、圣賢三法王、寂靜保護、蓮花生、宗喀巴和八個弟子、班丹拉姆、馬頭明王、度母和21個化身雕像。這些雕像雖然有些是后期塑造和擺放的,但仍能體現早期佛像的供奉和擺放形式。莫高窟佛像和吐蕃佛像的制作手法基本相同,但從莫高窟佛殿規范和定制的佛像供奉形式上,很難判定有吐蕃建筑文化的影子。
8、墻體作法
吐蕃建筑的一個重要特點是墻的做法。吐蕃筑墻的主要特點是基厚、收分、邊瑪。墻壁很厚,楚布寺大殿的墻基有4米厚,布達拉宮的墻基有6米厚。由于完全用渣土和礫石夯實,沒有鋼筋混凝土,為了保證穩定性,墻體需要向上收分,較大的收分為15度角。為了減輕墻體荷載,保證穩定性,女兒墻上用荊草做邊瑪墻。吐蕃建筑的窗戶做成梯形窗洞,上窄下寬,也增強了建筑的穩定性。在河西走廊寺院等歷史建筑和莫高石窟的挖掘中,沒有發現收分墻、邊瑪墻、梯形門窗、柱網結構等吐蕃建筑的基本原因。這些反映吐蕃建筑基本原因的房屋壁畫在莫高石窟壁畫中沒有看到。盡管在甘肅天祝縣和甘南地區,這些吐蕃建筑的基本原因仍然是當今建筑實踐的生動語言。但這些地方畢竟是藏族世代生活的地區,與吐蕃在河西走廊的建設活動無可比擬。
調查得出結論,河西走廊沒有留下吐蕃建筑遺跡,其建筑文化影響有限。這八個方面對這一結論進行了一些膚淺的技術分析。為什么吐蕃時期的建筑和建筑文化沒有留在河西走廊和莫高石窟?為什么徐宗威進一步分析了歷史文化背景?
首先,吐蕃在河西走廊的時間很短。吐蕃占領了安西四鎮,從670年到849年大約有180年,得失。776年至849年,以敦煌為中心的河西走廊僅73年。在相對較短的時間內,不太可能在河西走廊地區修建大量吐蕃風格的宮殿、寺廟、政府、住宅等建筑;或將吐蕃建筑與中原建筑融為一體,也很難在河西走廊地區形成藏漢結合的新建筑形式。當然,不排除當時建了少量吐蕃夯土房屋,但歷史上河西走廊不斷戰斗。即使只考慮時間因素,幾千年后的今天,這些建筑早已消失在時間的長河中。
第二,當時中原的科技文化優于吐蕃。吐蕃的崛起正處于中原唐朝的繁榮時期。中國有5000年輝煌的文化,中原始終是這種文化的精髓。唐代中原經濟繁榮,社會進步。社會制度、農耕技術、科舉考官、詩文畫、博唐數理、房屋建筑都是世界領先地位。特別是在建筑技術方面,我國建筑已經非常完善,其木結構體系、梁柱實踐、榫形式、磚瓦燒制、建筑規制都達到了世界先進水平。當時吐蕃沒有這些,建筑技術相對落后。在吐蕃時期的建筑中,可以看到梁柱的建造,雖然有弓木,但沒有榫頭;你可以看到淤泥墻,雖然有石頭,但只是海灘上的毛石,沒有加工的石頭,石頭。在此背景下,吐蕃在河西走廊的建設不可能摒棄中原相對先進的建設方法,而是采用相對落后的建設方法。
第三,吐蕃占領河西的關鍵是稅收。吐蕃攻占河西走廊時,其治理之策主要有三條,對地方原首領繼續委任封官;將百姓收列為編民;收取田畝和牛羊賦稅。三條的核心是稅收。吐蕃時期,在統一青藏高原各部之后,又繼續攻占了青藏高原的相連地區,克什米爾、新疆南部、河西走廊、南詔大理等地。不同的民族有不同的語言、信仰和文化。吐蕃占領后,只能繼續依靠當地老官獲得稅收財富,以維持其快速擴張的勢力地圖。從河西走廊的建筑活動來看,工匠是當地的,建筑材料是當地的,建筑技術是當地的。建筑活動只能使用當地的工匠和當地的技術和建筑材料,吐蕃的建筑方法和方法只能暫時完成。
第四,當時吐蕃佛教并不繁榮。吐蕃在唐盛時期崛起,松贊干布是吐蕃(悉補野部落)的第三十三代國王。前28代王相信本教,請有本教國師。松贊干布后,只有三位國王(西藏歷史書稱吐蕃三大法王)崇信佛教。最后一代王朗達瑪也崩潰了200多年的吐蕃,因為他崇信本教,摧毀了佛教。
面對大唐佛教的繁榮,占據河西走廊地區的吐蕃勢力可能不會放棄本教,弘揚佛教,在當地修建新的佛教寺廟。我們只能順其自然,不置可否,依勢而為。在此期間,莫高窟新開挖的石窟較少,但已續建并完成了一些以前未完工的石窟。這應該是一個證據。
在河西走廊的調查過程中,沒有看到吐蕃建造的藏族或漢族寺廟建筑。雖然巨大的佛塔可以在莫高窟、大佛寺、百塔寺等地看到,但它們只是印度佛教佛塔形式,不能得出吐蕃建筑文化的遺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