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軾一生創(chuàng)作大量佛禪詩
創(chuàng)作佛禪詩幾乎貫穿了蘇軾一生。彼時,禪宗思想盛行,恰逢蘇軾政治失意、遠離朝廷。由此,蘇軾自覺地接受佛禪思想并融會貫通,將佛禪融入自己的詩作創(chuàng)作。不僅如此,禪宗也對蘇詩的思想內(nèi)容產(chǎn)生巨大影響,使蘇詩具有更為深邃的精神境界和更為灑脫的人生情懷。
不一般的人生經(jīng)歷讓蘇軾嘗盡人生況味,而佛禪思想的發(fā)展遷移,為他自主接受并尋求禪宗的玄妙義理提供了渠道。眾所周知,貶謫黃州是蘇軾人生的一大低谷,也是他人生的重要轉(zhuǎn)折,影響了他的思想。這一時期,蘇軾在創(chuàng)作時大量引用佛禪經(jīng)典的典故,如《楞嚴經(jīng)》《維摩經(jīng)》《法華經(jīng)》等。更為重要的是,這一時期的蘇軾,真正地通融佛法,佛學修養(yǎng)達到較高境界。“烏臺詩案”對蘇軾的影響甚大,身陷囹圄的蘇軾經(jīng)歷了一番死里逃生、身心煎熬,但這也成為他深入禪宗思想的一個重要契機。正值壯年的蘇軾開始思考更深層次的人生真諦。黃州這個小地方給了蘇軾一個絕佳的機會去冥想和尋覓。也是在這里,他在東坡耕田,“東坡居士”由此得名。
傳誦千古的《念奴嬌·赤壁懷古》正體現(xiàn)出蘇軾思想的轉(zhuǎn)變。詞的上闕追念和憑吊千古英雄人物的風范、氣度,下闕撫古思今,歌頌英雄偉業(yè),發(fā)出一聲“人生如夢,一樽還酹江月”的輕輕嘆息,將之前所述的種種功業(yè)盡皆消弭在無盡的歷史長河中。這輕輕一嘆,給這首詞帶來了高遠深邃的藝術思想與價值,令人心顫。這也是蘇軾詞給我們帶來的審美享受。
根據(jù)自身需要,蘇軾在學佛過程中主要吸取了華嚴宗“圓融無礙”的宇宙觀和禪宗心性本凈、見性成佛的頓悟?qū)W說,形成空靜圓通的宇宙觀和人生觀。這主要體現(xiàn)在“烏臺詩案”后,仕途的失意、磨難,加深了蘇軾對人生榮辱、悲歡的認識,推己及人,對萬物產(chǎn)生悲憫之情,形成佛家倡導的眾生平等的思想。縱使命運不公,也不能頹廢度日。于是,蘇軾追求心性的解脫、靈魂的自由,幫助自己從悲苦中解脫出來。禪宗一向重視心的覺悟,要求世人擺脫世俗的貪嗔,倡導在現(xiàn)實生活中“來去自由”“自在解脫”,達到安心接物、超然曠達的人生境界。
元豐五年,是蘇軾在黃州時期創(chuàng)作的巔峰,這一時期有《定風波·莫聽穿林打葉聲》《念奴嬌·赤壁懷古》《前赤壁賦》《后赤壁賦》等。這些作品抒寫出蘇軾悠然曠遠、超逸絕塵的人生姿態(tài),表達了他曠然豁達的性格。
在惠州、儋州時期,蘇軾已步入人生晚年,對功名利祿、利害得失早已拋卻身后。蘇軾花更多的時間去思考領悟佛禪的真諦,他的佛禪思想日趨圓融,并融匯于自己的思想當中,實現(xiàn)了自身生命之于佛禪的體驗,交出一份自己滿意的生命答卷。蘇軾這一時期的創(chuàng)作,實現(xiàn)了對于生老病死之苦的超脫,獲得了精神上的自由,思想也臻于至境。從蘇軾的詩作中可以感受到,一旦人掙脫了世俗名利的捆綁,著眼于精神層次的追求,就可以超越自我、超越生命、超越生死的界限。
晚年的蘇軾研習三教,創(chuàng)作了許多融匯三教同時引用佛典和道教典故的詩作,對于儒家入世哲學、仕與隱有了更深刻的思考與揚棄。蘇軾并不是簡單地引用典故,而是表達了他對佛禪的思考。這一時期,蘇軾以禪宗語言為詩,更具哲理性,思想更深邃。因為禪宗思想已深入骨髓,融入思想,禪即是我,我即是禪。
蘇軾生命的最后時刻,還有僧友維林陪伴,可見禪宗義理對他生命的慰藉。在絕筆詩《答徑山琳長老》中,他寫道:“與君皆丙子,各已三萬日。一日一千偈,電往那容詰。大患緣有身,無身則無疾。平生笑羅什,神咒真浪出。”這里不僅有對生命“無身則無疾”這種《金剛經(jīng)》式的禪辯,還有對于生老病死之苦的超脫,也是蘇軾思想臻于至境的表達。